争鸣天下话纵横

纵横家是先秦“九流十家”之一，与诸子并立，争鸣于**。纵横之学*树一帜，风靡于战国。

纵横：一词多义，内涵丰富

战国时期，诸侯争霸，战争频仍。秦、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、魏七国并峙，力战争雄。各诸侯国纷纷变法图强，兼并战争此伏彼起。这是中国历史上社会经济、思想、文化均发生剧烈变革的时期。正如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所说，战国时代是“古今一大变革之会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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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主要特征。战国时代的主要特征是什么呢?尽管任何概括都不免有片面性的局限，但如果试图用两个字来概括战国时代的主要特征，那就不能不说是“纵横”。其实，清代史学家章学诚在《文史通义·诗教上》中已经明确指出：“战国者，纵横之世也。”

何谓“纵横”?“纵横”原本表示地理方位，即：南北为纵，东西为横。战国之时，“纵横”被赋予新的含义。作为**概念，反映斗争态势，为“合纵”、“连横”之简称。正如刘向在《校战国策书录》中所说：“横则秦帝，纵则楚王。”作为一种斗争的策略或手段，意味着游说权谋。在学术意义上，用作一个学派的名称。在文学意义上，又被用作某类文体或文风的标志。此外，还借以指“善说”。“纵横”一词多义，可说是时代发展丰富了它的内涵和外延。

所谓“纵横家”，就是指为适应当时各国**斗争的需要，或主“纵”，或主“横”，或奔走游说，或入朝干政，直接服务于各国统*者的一批谋臣策士。他们明于辩说，善于辞令，长于外交，精于权谋，是一批有文化、有知识、有才干的“智囊”人物。在战国时代风云变幻的**、外交斗争中，他们“所在国重，所去国轻”，无愧为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。恰似***在《自然辩证法导言》中所论“*人”：

他们的特征是几乎全都处在时代运动中，在实际斗争中生活着和活动着，站在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进行斗争，一些人用舌和笔，一些人用剑，一些人则两者并用。

战国时期，七雄争霸，“兵革不休，诈伪并起”。各国明争暗斗，互相倾轧，于是精游说之道，善机变之谋，专捭阖之术的纵横家便应运而生，顺时而盛，成为当时各国统*者的座上贵宾或朝中名相。

纵横家又称“辩士”、“策士”，其中的佼佼者张仪、苏秦、陈軫、公孙衍堪称头面人物，无愧为战国时代头角峥嵘的英杰。此外出色者还有范雎、蔡泽、鲁连、虞卿、唐且、甘罗、甘茂、姚贾、朱英、苏代、苏厉等人，可谓群英荟萃。

纵横家：有利可图，宁入危邦

关于纵横家的思想特征，拙著的《纵横家研究》(重庆出版社1998年)概括为：朴素可贵的辩证法思想，策略至上的**倾向，争利求名的人生哲学，顺时乘势的机会说和举贤使能的人才观。概而言之，可谓重计、重利、重时、重自我。这里着重谈其人生哲学。

“畔(同‘叛’)经离道”(明代李梦阳语)，争利求名，是纵横家人生哲学的基本特征。所谓“畔经离道”，是针对儒家思想而言的。儒家重“义”轻“利”。孔子罕言利，称“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。”(《论语·里仁》)孟子重“义”而轻“利”，告诫梁惠王道：“王何必曰利!亦有仁义而已矣。……上下交争利而国危矣!”(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)纵横家则公开宣扬争利求名的人生哲学。《战国策·秦策一》记苏秦发迹后衣锦还乡，对亲人们“前倨而后卑”的表现大发感慨道：“嗟夫!贫穷则父母不子，富贵则亲戚畏惧。人生世上，势位富贵，盖(通‘盍’)可忽乎哉!”竟公开宣扬追求“势位富贵”。《战国策·秦策一》记张仪也声称：“争名者于朝，争利者于市。今三川、周室，**之市朝也。”

纵横家敢于冲破传统思想的束缚，一反当世之公议，大胆抨击“信”、“廉”、“孝”这三种“**之高行”，公然以不信、不廉、不孝之臣自命，宣称这才是“为人”而非“自为”，是“进取之道”而非“自覆之术”。这样的言行，不*在当时，即便在今天，也可说是惊世骇俗的。

儒家主张“达则兼善**”，“穷则*善其身”(《孟子·尽心上》)“通则一**，穷则*立贵名。”(《荀子·儒效》)纵横家则主张“进则争利求名，退则保名全身”，二者虽不无相通之处，但在基本态度和价值取向上，显然泾渭分明。特别是在人生态度上，儒家讲究信念与操守，与纵横家判然不同。孔子曾说：“笃信好学，守死善道，危邦不入，乱邦不居。**有道则见，无道则隐。”(《论语·泰伯》)又说：“君子谋道(指道德、道义)不谋食。……君子忧道不忧贫。”(《论语·卫灵公》)纵横家恰恰与此相反。他们千方百计牟取“势位富贵”，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，更没有“守死善道”的精神。他们以获利扬名为人生的追求，只要有利可图，入危邦、居乱邦也在所不辞，而危、乱之邦还正好是他们的用武之地及富贵之乡。这正是二者在实质上的根本区别。

纵横术：斗争策略，今可借鉴

纵横为乱世之学，*世禁行。汉武帝罢黜百家，便突出地严禁“苏秦纵横”。历代统*者大都对纵横深恶痛绝。纵横与儒学多有抵牾，后世儒家视之为异端邪说，极力排斥，故学者多不习。纵横学派终于消亡了，但纵横风气不绝如缕，代有新变。流波衍及后世，影响颇为深远。事实上，即便在今天，只要稍加留意，就不难发现，在外交舞台上，在社会生活中，在官场、商界、文坛、学界，仍不时闪现纵横之风，散发纵横之气。

拂去历史的尘埃，用现代的眼光来看，纵横家习用的纵横术无非是一些斗争的策略和技巧，不仅有其历史价值，而且具有现实意义。特别是当今世界并不安宁，从某种意义来说，颇似“战国”纵横态势。在国际间风云变幻、形形色色的斗争中，又怎能说崇尚游说权谋的纵横术无可借鉴之处呢?